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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传说小说

中医诊断  2020年08月11日  浏览:4 次

肯定是到这里就走不动了,肯定是。要不就无法解释这后来的一切巧合。

当年那些闯关东的人,大多是这样来到东北的。他们最初是被那些淘金的、赶山的、狩猎的、放排的成功者所鼓舞,那些人当初闯关东也是没办法,都是惹了祸端的,要么杀人越货,欠钱不还,一走了之,要么为情所累,逃之夭夭。总之起初闯关东的人,都不是正经路子。

于山东肯定和上述说的几种情况都不想相干,他是来寻找弟弟的。弟弟三年前来这里淘金,只回去过一次。弟弟原来老实巴交的,不怎么爱说话,在东北只呆了一年,回来就不一样了,红红的脸膛,皮衣皮帽,喝酒大碗大碗的,说话也大咧咧的,显然是受了东北人的熏染。他对关东的描绘的确有些让人向往,他说那森林里净是千年精怪的棒槌,也就是人参,都成了精了,会走的,你要是看见棒槌,不给它栓上绳,喊它棒槌它就会跑。据说在林子里经常能看见可哪乱跑的人参娃娃。

哥哥明显感觉弟弟说话有些悬乎,哥哥低着头抽烟,说,你见着了?

弟弟一愣,弟弟不以为然地说:我倒是没见到,人家有见到的。

哥哥就说,没见到的事情也敢说,真有你的。

弟弟有点不好意思了,露出了走之前的羞怯劲儿,让哥哥看到了原来的弟弟。弟弟就说自己亲自见到的。弟弟说,那里木材堆积如山,蘑菇和山菜都没人吃,任其在地里腐烂。那里的土地黝黑黝黑的,黑得冒油,就是没人耕种。那里的汉人没有多少,都是少数民族,那些少数民族都是游牧,不定居,善骑射,结果就把那些土地荒着。

白瞎了,弟弟说。弟弟的描绘,使于山东对那里充满了向往,可是父母不同意,父母说,那是蛮夷之地,那里的人都野啊,轻易不要走那条路。父母在,不远游。这是古训,于山东当然也要遵循。说起来真是不幸,自弟弟那次走后,两年之内父母双亡,连点空隙都没有,就都相跟着走了。还不是什么暴病,就是老死的。于山东想想也行了,父母虽然没有享着太多的福,但也没有遭过太大的罪。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这就行了。于山东在家守灵一年,没了牵挂,第二年就和新娶的媳妇闯关东,投奔弟弟来了。

可是,从大连一下船就傻了。这么遥远的路,怎么走啊?

早有那些先来的人在嚷嚷着怎么走,于山东这才知道,原来有这么多的人要往东北去,他们就和那些人结伴走。许多是从旱路上走过来的,推着家乡的独轮车,轱轱辘辘,咯咯吱吱,老婆孩子都坐在车上,也有的还带着老人,这情景让他羡慕,也不由得想起了老家。他对神情疲惫的媳妇说,我们也推车出来就好了,我可以推着你。论起来,媳妇是一个远亲,远的已经论不上关系了,几十年和那一枝亲戚就不来往,是结婚那天才又论上的。论上了,就高兴,都说是亲上加亲。媳妇本来就是瓜子脸,没出过远门,还晕船,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。脸就更瘦了,成了刀条脸,只剩下巴掌那么大了,眼睛鼻子就挤到一块。风尘露宿,脸也有些脏,看上去跟小鬼似的。于山东有些心疼,他甚至有些后悔,不该领媳妇去闯那个弟弟胡诌巴咧的关东。

其实,他们现在已经过了山海关了,也就是说,他们已经进入关东的地界了。他们看见的景色和老家没什么大的区别,大片大片的苞米和红高粱,正是秋天,高粱结穗子了,苞米吐樱子了,青纱帐很是好看。区别也是有的,老家有地瓜、花生,这面没有,他一路上背的袋子里面装的就是地瓜干和花生米,那是带给弟弟的。弟弟上次回家就只拿了地瓜干和花生,别的说什么也不带,说那边都有。要说更大的变化呢,就是家里那边多是平原,很远很远才能看到一棵树,这里到处是山林树木。他们想象着那山里有千年精怪的人参,也就是棒槌。想象着那些堆积如山、独自枯朽的木材,想着那些无人采集的蘑菇和山菜。这里的土地真是肥沃啊,他们奔到田里,抓了一把在手上,一攥成团,松手都不散,和山东老家的沙土的确不一样。他们还看到了江,就是很有名气的松花江,那江宽阔着呢,有许多的木排从上游飘下来,放排的人光着膀子,撑着篙子,喊着号子,吆喝吆喝地喊着,拼命地向他们挥舞着衣服。他们想,这些人也是山东人吧,要不会那么亲性?

他们后来看到了一座古怪的城,这个城市很有意思,城里的房子是木头盖的,这没毛病,连城墙和地都是木头铺的,车马走在上面咯楞咯楞响。一打听这里叫做 ,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“新边” 。他们看了江边码头,从上游放下来的木材在这里靠岸,堆积如山。这倒是验证了弟弟的说法,这里木材真多啊。不但木材丰盛,加工木材的作坊也遍布大街小巷,一旦刮起风来,锯末、木屑漫天飞,怪不得听说这里总失火呢。

于山东就先在一家叫做“居一坊”的木材加工厂打工,也就是拉大锯。在老家的时候,于山东可没有干过这个活,老家那边很少有树木。拉大锯要两个人配合,一来一往,会拉的,往往是很快就把木头锯断了,还不累,一边吆喝着一边拉,好像抬交行似的。手生的一般都不愿和你配合,好在对手也是个山东人,牟平的,离他们不远,来了有两三年了,就耐心地教,于山东悟性强,不几天就拉得有板有眼了。一旦有板有眼,就是工夫活了,不但不费力气,还有点音乐的味道了。对手说,这就是拉胡琴啊,你听刺咯刺咯,很好听呢。他看着对手那满头满脸的锯末就想笑,还胡琴呢。对手说,你笑啥?于山东说,笑你啊。对手说,笑我做啥啊?于山东这次忍不住哈哈大笑了,因为他看见对手的鼻涕淌出来了,像挂着一根小棍,上面沾满了木屑,看来没有这些鼻涕,他的鼻子已经快要让木屑堵上了。对手知道他在笑什么了,一送锯就让他坐了个腚墩儿,他摔的挺疼,这回轮到对手哈哈大笑了。对手轻松地把鼻涕一擤,那鼻涕就飞到木板上去了,像一个虫子趴在了木板上。于山东揉着屁股说,你够坏的。对手说,你找不着这么好的对手。于山东说,我要走呢,我不和你干了。对手以为他是生气了,就说,为什么呢?于山东就说,我要找我弟弟呢。对手说,他在哪儿啊?于山东说,我也不知道,就知道那里好像叫南山。对手也不懂,问老板,老板走南闯北,老板说,哦,有那么个地方,在桦甸那边,从桦甸往里走,老远了。老板说,你去那儿干嘛,在我这干多好,不愁吃不愁穿的,实在不行把你老婆领来,给她点活干。于山东说,不了,我是来投奔我弟弟的,他在那边。老板摇了摇头说,山里的事情不准啊,那边净闹胡子,不如我这里安稳。于山东说,不管怎说,我也得去找我弟弟。老板见留不住他,就让帐房给他结了工钱。于山东揣着工钱,领着媳妇开始往桦甸方向走,他们不知又走了多久,总之有好几天吧,他们看到了一户人家在远处的高岗上,他们实在是走不动了。他们看见附近有五棵高高的松树,那树长得醒目而古怪,集中一处像兄弟似的,又都各自独立,撑起华盖,他们在阴凉中坐下来。他们原本是想歇一歇,到岗上人家屋里找口水再走。谁知这一坐下来他们就瘫了,就走不动了。那时候媳妇已经有身孕,媳妇在那里干呕,两天没吃东西了。于山东也是又累又困,只好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盯着媳妇看,后来看都懒得看了,头就不知不觉地耷拉下来,他们都困糊涂了,就倚着松树睡着了。

他们是被一个男人叫醒的。这个男人开始是蹲在于山东跟前,他说:兄弟,不能在这里睡啊,这地潮啊。这个男人站起来很高大,一脸的络腮胡子,眼睛大得像铃铛。于山东就站了起来,他同时把媳妇扶了起来。男人说,你们是逃荒过来的吧?于山东和媳妇点了点头。媳妇还有些凄惶,媳妇见到陌生的男人就紧张。男人说,我也是逃荒过来的,我是从河南过来的。这地方就我一户人家,你们要是不嫌弃,就先住我家。于山东问,这里离南山多远?那人说,这里就是南山,南山的范围老大了,你说具体的。于山东就具体不了了。当初也没打算来,就没问那么具体,这南山还是他无意中记下来的呢。那人就说先住下吧,完了再说。那人就大踏步地在前面走,于山东就搀着媳妇在后面跟着。不知道为什么,于山东对这个人很有好感,也充满了信任。他们走进那人的家,有女人迎过来,见面有些吃惊。男人说,山东逃荒过来的,在五棵树那儿睡觉呢,我看他们挺可怜的,就领过来了。女人梳着齐齐的刘海,穿着对襟的衣褂,脸上笑盈盈的,看上去也是个响快的女人。女人就接过于山东媳妇手里的包袱,往屋里让。女人说,吃点现成的吧。女人就从锅里拿出焦黄焦黄的大饼子,又盛了两碗小米粥。还有大酱、咸菜、大葱。于山东也没客气,洗了洗手,抓起饼子,拿起大葱就吃起来。媳妇还有些腼腆,不好意思。于山东边吃边说,愣着干嘛,吃啊。媳妇也是饿坏了,媳妇是不吃葱的,媳妇吃咸菜,媳妇大口大口地吃咸菜。媳妇说,这咸菜真香。女人就介绍说,这是地环儿,这是姜不辣,都是媳妇没听说的。于山东看媳妇吃咸菜有些没节制,就说,少吃点,别齁着孩子。媳妇突然想起自己怀着身孕,就不敢吃了。女人就听明白了,说:那就少吃点,多喝点小米粥,这里的小米粥好喝,补身子骨。这里坐月子都喝小米粥呢。男人不知道刚才干什么去了,这会儿提着一瓶酒进来,说:老弟,咱喝两口?于山东说,行。男人就很敦实地坐下,俩个人就喝了起来。

后来,于山东才知道,这个地方就叫五棵树。男人姓宋,叫宋贵福,早年从河南闯关东过来,开始是打猎为生,后来就改为收皮货山货,挖中草药,经常拿这些东西到几十里外的省城 卖掉,或者到更远的“边里”沐石河集市上去交易,换回白酒、茶叶、食盐等日用品,再卖给这里那些赶山的,打猎的,淘金的。因为媳妇要临产了,于山东又没有弟弟的具体地址,他们就只好在宋贵福家住了下来。

秋天是采集中草药的季节,宋贵福就带着于山东去采草药。宋贵福教他辨认中草药,什么党参、猪苓、龙胆草了,什么五味子,刺五加了,有的真像草,有的却是在树上,让于山东大开眼界。弄回来,处理和加工方法也不一样。比如党参,要除去根以上的部分,洗净泥土,晒至半干,用手或木板揉搓,使皮部与木质部分紧贴,饱满柔软,要反复搓三四次,才能晒干。宋贵福说,咱们北方产的党参就叫东党参,人家南方也产这种药材,比如陕甘地区产的就叫西党参。龙胆草呢,就分北龙胆草和南龙胆草,南龙胆草主要产在云贵、两湖、两广以及新疆等地。

于山东听着他的讲解,觉得这也是一门学问。于山东觉得最好辨认的是龙胆草,那草开着艳丽的蓝花,喇叭花似的,叶子也精致,叶脉清晰,好像有三四条线勒出来的,圆润饱满,很惹人注目,注定就是异于它周边的草,让人很容易认出来。提着颈部向下一挖,根须白白净净的。党参的花也很奇特,像白白的吊灯笼,叶子是圆的,奇怪的是有许多类似藤蔓的触须爬在颈上。于山东着迷了,秋山灿烂,到处是宝,只要勤快就行。他整天早早起来背着筐就走,外面还有些黑,宋贵福说,不用起那么早,看不清哩。于山东说,我担心别人比我先去弄呢?宋贵福本来也醒了,山里人都起得早,但他坐在那里抽烟,火星一亮一亮的,还吐痰,才把于山东弄醒的。宋贵福吐一口痰说,这里没有别人,你不用担心。再说,那草药是挖不完的,你悠着点。于山东执意要去,他昨天在有些地方做了记号,他怕自己忘了。宋贵福的女人说,还不和你开始时一个样,总怕别人抢去。于山东咣啷一声开门走了,走进黎明前的黑暗里,大山像巨大的怪兽在他前面。宋贵福的女人撵过来,给他塞两个热乎乎的大饼子,说:别走丢了。这大山可容易转嘛哒了,实在不行你用镰刀做个记号。于山东其实也没太往山里走,这大山实在让他感到神奇,但今天他要往里面走一走,他边走边做着记号,隔着几棵树就在高处砍一下,树露出白茬,伤疤似的。他看见一些高大的树上都有茬口,估计也是以前进山人留下的。那些茬口已经旧了,痊愈了,但依然能看出那是人造成的疤痕。他背着筐走,山上根本就没有路,都是自己劈开那些荆棘硬往前走。有鸟幽幽的叫着,山泉在远处流淌着,稀少的阳光从树木的缝隙里进来,即使白天也好像在黑暗之中。四周静得吓人,于山东不太往树上看,他还分不出五味子和刺五加什么的,有一次他撸了一把老古眼,看上去也是红红的,和五味子差不多。宋贵福笑他,说你别往带刺的树上盯,他一看那老古眼身上果然布满了针一样的刺。

于山东整天在山里转悠,心里却想着媳妇,媳妇就要生产了,想走都走不成,于山东没有报答人家的办法,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出力气,干点活。他总是在傍晚天快黑的时候,才背着满满一筐草药下来了,宋贵福吃了一惊:你从哪儿刨了这么多的草药啊?这东西也不是很好找啊。于山东听见宋贵福夸他就乐了,说挖的对不对吧?宋贵福看了看说,对对。宋贵福把那些龙胆草和党参倒出来,发现有一个居然是棒槌,宋贵福说,老于,你可发啦,你怎么挖到棒槌了?于山东也莫名其妙,他说是吗?哪个是棒槌?他看了看,看不出和党参有什么太大的区别。宋贵福十分兴奋,就指着根茎给他讲,于山东这才想起来,他曾经看见一个结着红籽的东西,他认为很独特,就把它刨下来了,看看也像党参,他还打算让老宋给鉴定鉴定呢,没想到这就是人参啊。

共 12795 字 页 转到页 【编者按】一口气读完这篇名为《传说》的小说,才知道此传说并非是传说,而是在一种社会背景下发生的一系列的故事情景再现,本文中,男人、女人、情分,搅拌在浓郁的关东风情里,就成了集地域文化和民俗民风为一体的独特风景。在闯关东的苍凉的大背景下,在近似于荒蛮的辛苦劳作中,人的善良本性在苦难中得以升华。“插伙”、拉帮套”是小说中最温暖的一幕,这种在今天看来极其荒唐扭曲的行为,放在苦难深重流离失所的年代中,虽然透着做人的无奈,却也彰显着为人生存的大智慧!死的已经死了,残的已经残了,活着的还得活啊!在残酷的生存现实面前,人有选择么?郝炜老师以他特有的咔吧咔吧六脆的东北男人笔触,为我们绘制一张风格鲜明浓郁的东北风情写生,其效果是震撼的!尤其读到结尾处,酒醉心醒的宋贵福说:“今儿个我们三个睡在一起,敢不敢?”时,顿觉一杯60度浓烈的老白干穿肠而过,热辣辣地让人眼湿。衷心祝贺老师又一篇震撼心灵的佳作问世。欣赏,倾情推荐!----无影【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62816】

1楼文友:201 - 22:45:55 问候郝炜老师,感谢您对江南烟雨的支持,祝夏安!

2楼文友:201 - 1 :42:14 问好作者,很不错的文字,欣赏了。。。。欢迎作者赐稿江南烟雨社团,祝福创作愉快的同时,也祝福阅读愉快。希望作者在江南烟雨社团里,有新的收获,以及有更多的精彩作品呈现在大家的面前,有更大的进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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